我叫王春燕 ,今年48岁,跟着老公老周在工地上干了五年。别人说起工地宿舍,总觉得是又脏又乱、男女混住没个章法的地方 ,可我却想说,我们那间挤着5对夫妻的小平房,藏着最实在的人情味,大家不用谁来指挥 ,做事都透着一股让人暖心的自觉 。
五年前,老家的庄稼收成不好,儿子又要读大学 ,我咬咬牙跟着老周来了城里的工地。刚来的时候,我心里直发怵——那间宿舍不过二十来平,靠墙拉着五道布帘 ,隔出五个小空间,每间摆一张高低床,就是一对夫妻的“小家”。中间留着一条窄窄的过道 ,摆着一张长条桌,既是厨房操作台,也是大家吃饭聊天的地方 。
我以为这么多人挤在一起 ,少不了磕磕绊绊:抢着用灶台 、占着过道堆东西、夜里吵到别人睡觉……可住下来才发现,工地上的夫妻,个个都拎得清,自觉得让人佩服。
先说做饭。5对夫妻 ,谁先下工谁先动手,从不抢灶台。老周是钢筋工,收工早 ,每天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帮我拎水、择菜;隔壁的老李夫妻俩是架子工,回来得晚,从来都是等我们做完饭 ,再轻手轻脚地用灶台,刷锅洗碗的水都舍不得多放,怕溅到旁边的行李 。大家还默契地分工 ,谁家今天买了肉,就多做一点,喊着邻居一起吃;谁家种的咸菜带来了 ,就分点给大家下饭。我记得有次我发烧没力气做饭,对门的张姐二话不说,多焖了一碗米饭,端来一碟炒鸡蛋 ,还特意嘱咐我:“春燕,你歇着,这饭你趁热吃 ,不够我再给你盛。 ”
再说收拾屋子 。工地上的活又脏又累,每个人身上都带着尘土,可宿舍里从来没乱过。布帘拉得整整齐齐 ,换下的脏衣服绝不堆在过道,要么赶紧洗了晾在门口的绳子上,要么就装进塑料袋扎紧。每天晚上 ,不管多晚收工,大家都会自觉地把过道扫一遍,把长条桌擦干净 。谁的工具放在外面碍事了 ,不用别人说,自己就赶紧挪到墙角。有次老周把钢筋扳手忘在了过道,第二天一早发现被人摆得整整齐齐,还垫了一块木板 ,怕刮到别人的脚。
最让人暖心的,是夜里的自觉 。工地上的活累,大家沾着枕头就能睡着 ,可谁都怕吵到别人。上夜班的夫妻,回来时轻手轻脚,开门关门几乎没声音 ,就连脱鞋都小心翼翼;夜里起夜的人,从不开大灯,只摸出手机打着手电筒 ,猫着腰走;谁家夫妻俩偶尔拌嘴,声音压得低低的,生怕传到布帘外面。有次我半夜胃疼 ,老周想喊张姐问问有没有胃药,刚开口就被我捂住了嘴,我们俩摸着黑找药,一点动静都没敢弄出来 。
日子久了 ,这20平的小宿舍,倒成了我们最安心的地方。夏天天热,大家凑钱买了一台二手空调 ,商量着轮流开,谁也不贪凉;冬天天冷,谁家烧了热水 ,就喊着大家来洗脸泡脚;谁家的孩子从老家寄来零食,也得分给每家一点。
有人问过我们:“挤在这么小的地方,不觉得憋屈吗?”我笑着说:“憋屈啥?大家都是为了挣钱养家 ,都不容易,互相体谅着,比啥都强。”
其实我们这些工地夫妻 ,没啥大本事,也不懂啥大道理,只知道出门在外,靠的就是互相帮衬 。你自觉一点 ,我体谅一点,再小的空间,也能过得舒舒服服。那些藏在柴米油盐里的自觉 ,不是谁规定的,是刻在骨子里的善良,是出门在外的互相照应。
现在我和老周还住在那间宿舍里 ,儿子大学毕业了,找到了不错的工作,劝我们回家享福 。可我和老周总说 ,再干两年,等攒够了钱,就回老家盖个小房子。每次说起未来 ,我都会想起那间挤着5对夫妻的小平房,想起那些不用多说 、却处处透着温暖的自觉。
那不是一间普通的工地宿舍,那是我们这些异乡人,在城里的一个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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