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散文诗)/墨乐缘
在我的书房,目光穿过玻璃 ,落在窗外三株树上,一株是杏树,另一株是小叶榕,还有一株 ,也是小叶榕。
多年以前,杏树原生于商人邻家的窗前 。据说树挡窗前,会阻财路 ,于是出资移栽。以墙为界,它悄然落户于我窗前。我不在意。我家祖辈,从不曾与财路较劲 ,也不曾以经商为生 。树来,便来。树住,便住。
杏树一株 ,挺立如誓 。落户之后,主干之上,竟分三枝 ,如祖孙三代,相依相随,倔强地向上生长。
两株小叶榕,主干扭曲 ,枝条横生,肆意伸展,彼此缠绕 ,似在争抢阳光,又似在低语和解。风起时,枝叶拂动 ,时而侵扰杏树,时而在暖阳下递出橄榄枝 。可杏树不语,不动 ,不争,只将头昂向天空,带着她的子孙 ,一寸寸,向上伸长。
春来,点点新绿,如星子落枝 ,更显精神。夏至,浓荫蔽日,却不向外扩张 ,仍执拗地向上伸展 。秋深,叶渐泛黄,如披甲将军 ,挺立风中,静默庄严。冬临,寒意渐浓 ,她依旧挺拔,仿佛大地最后的守望者,在楼宇的夹缝中 ,不肯低头。
风来了,呼啸而过,她不曾弯腰 。雨落了,敲打枝叶 ,她不曾皱眉。阳光洒下,她便微微颔首,笑纳天光 ,如饮清露。
连日细雨,飘飘洒洒,天色阴沉。今日立冬 ,雨歇 。楼道单元门前花园两侧的灯,已熄灭数日,今夜格外寂静。池塘边 ,青蛙不知去向,再无鸣叫,也无陶渊明笔下的田园野趣。世界沉入一种温柔的空旷 。
可杏树 ,依旧伫立。她不惊于雨,不喜于晴,不悲于寂。绿色依旧映照我的窗棂,也映照我书页上的字句 。我翻动一页页纸 ,读一篇篇美文,心,竟也如这夜一般 ,清澈而安宁。
我熄灯,躺下,闭目。梦中 ,杏树轻轻走来,三枝伸展,如臂如怀 ,围拢在我身侧,像一位沉默的守护者,陪我沉入梦乡 。
她不言 ,却懂我所有未说出口的言语。
(2025年11月8日写毕于美林华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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