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和小姨好了38年,母亲知道却默许,直到她66岁生日宴彻底爆发

那天,我妈,林芳,用她那双做了几十年饭、微微颤抖的手,把一整个生日蛋糕砸在了我爸陈卫国的脸上。奶油和水果顺着他惊愕的脸颊滑落,沾上了他花白的头发,狼狈不堪。整个包间瞬间死寂,亲...

那天 ,我妈,林芳,用她那双做了几十年饭 、微微颤抖的手 ,把一整个生日蛋糕砸在了我爸陈卫国的脸上。奶油和水果顺着他惊愕的脸颊滑落 ,沾上了他花白的头发,狼狈不堪 。

整个包间瞬间死寂,亲戚们手里的筷子悬在半空 ,脸上的喜庆笑容凝固成了错愕的化石。

三十八年,一万三千多个日夜。在这个家里,父亲、母亲和小姨林慧 ,像三颗轨道诡异却又稳定运行的行星,维持着一种外人无法理解的平衡 。我,就是在这片奇怪的引力场里长大的孩子 。我闻着父亲身上从小姨家带回来的茉莉花茶香长大 ,习惯了餐桌上永远摆着三副碗筷,哪怕小姨并不在场。

我一直以为,母亲的默许是一种麻木 ,一种被岁月磨平了棱角的无奈。直到她六十六岁生日这天,我才明白,那不是麻木 ,那是一座休眠的火山 。当她决定爆发时 ,足以熔化我们所有人习以为常的虚伪生活。

但要说清这一切,还得从我小时候,那个永远飘着淡淡中药味的夏天说起。

第1章 那个永远多出来的影子

我的童年记忆 ,是被切割成两半的 。一半在自己家,一半在小姨林慧家。

我们家住在老城区的职工大院,两室一厅 ,水泥地面被岁月磨得发亮。小姨家就在隔壁那条巷子,走路不过十分钟 。她的家和我家截然不同,总是收拾得一尘不染 ,阳台上永远有几盆开得正盛的茉莉和栀子,风一吹,满屋都是清甜的香气。

父亲陈卫国是工厂的技术员 ,沉默寡言,身上总有一股淡淡的机油味。但他每次从小姨家回来,机油味就会被另一种味道覆盖——小姨泡的茉莉花茶的清香 。小时候 ,我一度以为那是世界上最好闻的味道。

“爸 ,你又去小姨家喝茶啦?”我仰着头问。

他会摸摸我的头,嗯一声,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小姨做的麦芽糖 。那是我的专属福利 。

母亲林芳 ,则像是这个家里的背景板。她话不多,手脚却很麻利,永远在厨房里忙碌。她做的红烧肉最好吃 ,肥而不腻,入口即化 。但我们家的餐桌上,总有一个奇怪的习惯。开饭时 ,母亲会习惯性地在父亲身边,多摆上一副碗筷。

“妈,今天小姨不来吃饭啊 。 ”我提醒她。

她会愣一下 ,像是刚从某个悠长的梦里醒来,然后默默地把那副多余的碗筷收走。她的脸上,没有怨怼 ,没有不甘 ,只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平静,像一口古井 。

这种奇怪的平衡,在我上小学的时候 ,第一次被一个具体物件打破了。

那是一个白色的搪瓷杯,杯口有一圈蓝边,上面印着“为人民服务”五个红字。父亲有一个 ,用了好多年,杯沿都磕掉了几块瓷 。有一天,我去小姨家拿酱油 ,赫然发现她的茶几上,也放着一个一模一样的搪瓷杯,连磕掉瓷的位置都分毫不差。

我当时心里“咯噔”一下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涌了上来。

晚上吃饭时,我忍不住问:“爸,小姨的杯子怎么跟你的一样啊? ”

正在夹菜的父亲手一顿 ,筷子上的肉掉回了碗里 。他抬起头 ,眼神有些闪躲:“哦……厂里发的,一人一个 。 ”

“那妈妈的呢?”我追问。

母亲正在给我盛汤,她的手稳稳的 ,声音也和平时一样温和:“妈妈不喜欢用搪瓷杯,烫手。”

这个解释在当时的我听来,天衣无缝 。但那个画面——两个一模一样的、带着同样瑕疵的杯子 ,一个在父亲的书桌上,一个在小姨的茶几上——却像一颗种子,在我心里埋了下来。

随着我慢慢长大 ,这种“不对劲 ”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家里的酱油没了,父亲会说:“我去你小姨那拿 。”家里的灯泡坏了,父亲也说:“我去叫你小姨过来帮忙看看。”小姨林慧 ,就像一个编外家庭成员,或者说,是这个家庭一个不挂名的女主人。她会帮我们家缝补衣服 ,会记得我爸的胃不好 ,时常送来自己熬的小米粥 。而我母亲,对此从无异议。

有一次,我感冒发烧 ,深夜里烧得迷迷糊糊。我听见母亲在给父亲打电话,他的厂里要加班,回不来 。母亲的声音带着哭腔 ,急得团团转。半小时后,门开了,进来的不是父亲 ,是小姨。

她穿着睡衣,头发有些凌乱,额头上还有汗 。她一进门就奔到我床边 ,用手背探了探我的额头,然后熟练地找出退烧药,倒了温水 ,一口一口地喂我喝下 。那一晚 ,她和母亲轮流守着我,用酒精给我擦拭身体降温。

我半梦半醒间,看到小姨坐在床边 ,借着昏暗的台灯光,在给我织一件毛衣。而我的母亲,就站在她身后 ,默默地看着,眼神复杂得像一团解不开的毛线 。

第二天我退了烧,父亲才回来。他一脸疲惫 ,进门第一句话是问小姨:“阿慧,辛苦你了。小凡怎么样了? ”

小姨摇摇头,轻声说:“没事了 ,姐夫,你快去歇着吧 。”

那个瞬间,我清楚地看到 ,父亲的眼神里 ,对小姨是心疼和感激。而他转向母亲时,眼神里更多的是一种习惯和……愧疚。

他们三个人,就像在演一出无人观看的默片 。每个人都恪守着自己的角色 ,说着该说的台词,做着该做的事。而我,是唯一的观众 ,看得越来越心惊,却也越来越沉默。我知道,有些事 ,是不能问的 。问了,这个看似稳固的家,可能就会塌了。

第2章 压垮骆驼的第一根稻草

日子就在这种诡异的平静中 ,流淌了三十多年。我大学毕业,工作,恋爱 ,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 。我的未婚妻叫孙蕊 ,是个性格开朗 、逻辑清晰的会计师 。她第一次来我家吃饭,就敏锐地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

那天,小姨也在。

饭桌上 ,父亲很自然地给小姨夹了一筷子她爱吃的鱼肚子肉,嘴里还念叨着:“多吃点,你最近都瘦了 。”

小姨微笑着接了 ,又顺手把鱼肉里的刺挑干净,放进了我爸的碗里。

这一切都发生得那么自然,仿佛演练了千百遍。

我妈林芳 ,则像个局外人,只是低头默默地给孙蕊夹菜,轻声说:“小蕊 ,多吃点,尝尝阿姨做的这个 。 ”

饭后,孙蕊在回家的路上 ,状似无意地问我:“陈凡 ,你小姨……和你爸妈关系真好啊。”

我含糊地“嗯”了一声。

她看了我一眼,没再追问 。但我知道,她看出来了。一个正常的家庭 ,不会是这个样子。

真正引爆问题的,是房子的事 。

我和孙蕊准备结婚,首要问题就是买房。我们俩的积蓄加上她父母的支持 ,还差一截首付。我只能回家跟父母开口 。

那天,我特意挑了小姨不在的时候,把买房的计划跟爸妈说了 。

父亲听完 ,抽着烟,沉吟了半天。母亲则是一脸的理所当然:“是该买了,结婚没个自己的窝怎么行。你爸 ,我们俩这些年也攒了点钱,就是给你留着的 。 ”

我心里一暖。

父亲掐灭了烟,终于开口了:“钱是有的 ,大概能凑出三十万。不过……我有个想法 。”

“什么想法?”我问。

“房子……能不能先写在你表弟李明的名下? ”

我愣住了 ,以为自己听错了。“爸,你说什么?李明?小姨的儿子? ”

李明比我岁,大学毕业后就去了外地工作 ,一年也回不来一次 。

父亲避开我的目光,看着桌面上的茶杯,声音有些发虚:“你表弟不是本地户口吗?买房能有点优惠。再说 ,你小姨这些年……对我们家……不容易。就当是……我们帮衬他一把 。”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被重锤敲了一下。

三十万,是他们一辈子的积蓄。买房 ,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步 。而我父亲,竟然轻描淡写地提出,要把这一切 ,都放到小姨的儿子名下 。

这是什么逻辑?这是什么道理?

我压着心里的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爸,这不合适。这是我的婚房 ,写李明的名字 ,孙蕊那边怎么交代?以后万一有什么纠纷怎么办? ”

“一家人,能有什么纠纷?”父亲的眉头皱了起来,语气也硬了 ,“你小姨不是外人!李明就是你亲弟!这点事你都想不明白?”

“他是我表弟,不是我亲弟! ”我终于忍不住了,声音也高了起来 ,“爸,这么多年了,家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当我傻吗?你对小姨好,我没意见,但你不能拿我的未来去还你的人情债!”

“你混账!”父亲猛地一拍桌子 ,站了起来,指着我的鼻子,“我这是为了谁?要不是你小姨 ,这个家早散了!你还有机会在这里跟我顶嘴? ”

“爸!”

“够了!”

一声低喝打断了我们的争吵。

是母亲 。

她一直沉默地坐在旁边 ,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此刻,她站了起来,脸色苍白 ,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她看着我爸,一字一句地说:“陈卫国,这事 ,我不同意 。 ”

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听到母亲用如此决绝的语气,反驳父亲的决定。

父亲愣住了 ,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看着母亲,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

母亲转向我 ,声音又恢复了往日的温和,但里面多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力量:“小凡,你放心。买房的钱 ,是给你准备的。谁也拿不走 。房子 ,必须写你和孙蕊的名字。”

说完,她没再看我们一眼,转身走进了厨房 ,关上了门。

厨房里传来了抽油烟机的轰鸣声,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客厅里,我和父亲相对而立 ,空气凝固得像块铁 。

我知道,这个家,三十多年来第一次 ,出现了一道清晰的裂痕。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那笔钱,那套房子 ,成了压垮母亲这匹沉默骆驼的第一根稻草 。

第3章 温水里的青蛙

那次争吵之后,家里陷入了一种更加诡异的沉默。父亲一连好几天都黑着脸,回家也只是闷头吃饭 ,吃完就躲进书房 ,把门关得死死的。母亲则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照常买菜 、做饭、洗衣 。但我们都知道,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那副常年为小姨备着的碗筷 ,再也没有出现在餐桌上。

我夹在中间,如坐针毡 。一方面,我为母亲的“觉醒”感到一丝快慰;另一方面 ,我又深深地担忧,这种强行打破的平衡,会带来怎样的风暴。

孙蕊很体谅我 ,她说:“房子的事先放一放,别把你爸妈逼得太紧。我们再自己想想办法 。 ”

我知道她是为我好,但我心里憋着一股气。凭什么?凭什么我自己的家 ,我自己的婚事,要被一段不清不楚的关系绑架?

我决定找父亲好好谈一次。不是以儿子的身份,而是以一个成年男人的身份 。

那个周末 ,我特意买了他最爱喝的竹叶青 ,做了两个下酒菜 。母亲很识趣地借口去公园散步,把空间留给了我们父子。

酒过三巡,父亲的脸色缓和了一些。

我给他满上酒 ,斟酌着开口:“爸,房子的事,是我那天太冲动了 ,您别往心里去 。 ”

他摆摆手,叹了口气:“不怪你。这事……是我考虑不周。”

我趁热打铁:“爸,其实我一直想问您 。您和我妈 ,还有小姨……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么多年,您就没觉得,对妈不公平吗?”

父亲端着酒杯的手 ,停在了半空中。他浑浊的眼睛看着杯中晃动的酒液,看了很久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回答了。

“公平? ”他自嘲地笑了一下 ,声音沙哑 ,“小凡,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 ,是没法用‘公平’两个字来衡量的 。我对不起,这辈子都对不起。但是……我更不能对不起你小姨。”

“为什么?”我追问,“小姨她……到底为我们家做了什么? ”

父亲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辛辣的液体呛得他咳嗽起来 。他摆摆手,示意我不要再问,眼神里满是痛苦和挣扎。

“别问了。有些事 ,烂在肚子里,对谁都好 。”

他不愿意说 。三十多年的秘密,像一道密不透风的墙 ,把他自己也困在了里面。

这次谈话,以失败告终。我不仅没问出个所以然,反而更加确定 ,这背后一定有一个巨大的、足以颠覆我所有认知的秘密 。

而母亲 ,就像一只被温水煮了三十多年的青蛙。过去,她似乎已经适应了水的温度,甚至忘记了自己身处锅中。但现在 ,买房这件事,像有人突然在锅底加了一把猛火 。水温骤然升高,烫醒了她。

她开始有了细微但坚定的反抗。

有一次 ,父亲又像往常一样,下班后提着公文包就准备往小姨家去 。他换鞋的时候,母亲正在拖地 ,拖把“正好”挡在了门口。

“卫国,今天晚饭我炖了你爱喝的萝卜排骨汤,在家吃吧。 ”母亲的声音很平淡 ,听不出任何情绪 。

父亲愣了一下,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看门口的拖把 ,犹豫了几秒 ,最终还是把换了一半的鞋又脱了下来。

“……好。”

那天晚饭,父亲吃得心不在焉 。母亲却好像心情不错,还给我夹了好几块排骨 。

还有一次 ,小姨打电话过来,说她家的下水道堵了。搁在以前,父亲肯定是二话不说 ,拿起工具箱就冲过去了。但那天,他接完电话,在客厅里来回踱步 ,显得异常烦躁 。

母亲从厨房里走出来,擦着手,平静地说:“我记得楼下王师傅是专门通下水道的 ,我这有他电话,你给阿慧说一声,让她找王师傅去看看吧。人家是专业的 ,比你弄得好。”

父亲张了张嘴 ,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拿起电话,把王师傅的号码告诉了小姨 。

这些小事 ,一件件累积起来,像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拔河。母亲在用她自己的方式,一点点地 ,把属于她的丈夫 、属于这个家的东西,往回拉。

父亲则在这场拉锯战中,显得愈发焦躁和疲惫 。他夹在两个女人中间 ,一边是三十多年的习惯和亏欠,一边是妻子迟来的、却不容忽视的清醒。

我看着这一切,心里五味杂陈。我既希望母亲能赢得这场战争 ,又害怕战争的结局是两败俱伤 。

而真正的爆发点,比我想象中来得更快,也更猛烈。那就是母亲的六十六岁生日。按照我们这边的习俗 ,“六十六 ,一块肉 ”,子女要给父母买一块大猪肉,寓意顺利渡过这个坎 。我早就和孙蕊商量好 ,要给母亲好好办一场寿宴 。

我天真地以为,这会是一个新的开始,一个家庭关系走向正常的契机。

我万万没想到 ,这场精心准备的寿宴,最后会变成一个审判场,一个所有恩怨情仇的总爆发点。

第4章 暴风雨前夜的请柬

母亲的六十六岁生日越来越近 ,家里的气氛也越来越紧绷 。

我提出要给她办寿宴的时候,母亲一开始是拒绝的。

“办什么办,都这么大年纪了 ,一家人吃顿便饭就行了。”她一边择菜一边说,头也没抬 。

“妈,这不一样。六十六大寿 ,得好好操办一下。我已经跟孙蕊在‘福满楼’订好包间了 ,亲戚们也都通知了 。”我坚持道。

母亲停下了手里的活,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有些复杂的情绪。她沉默了一会儿 ,轻轻点了点头:“……行吧,你都安排好了,就听你的 。 ”

我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一场正式的宴会 ,意味着所有人都得到场。包括小姨林慧,和她的儿子,我的表弟李明 。

果然 ,当我把拟好的宴请名单给父亲看时,他指着上面“林慧 ”和“李明”两个名字,眉头紧锁 。

“你小姨……还是别请了吧。”他犹豫着说 ,“现在……我怕她看见了心里不舒服。 ”

我看着父亲,心里一阵冷笑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现在知道怕母亲不舒服了?

“爸 ,这是妈的生日宴 ,小姨是她亲妹妹,不请像话吗?再说了,表弟也特地从外地赶回来给妈祝寿 ,我们把他拦在门外?”我故意把话说得冠冕堂皇。

其实我心里有自己的小算盘。我想借这个机会,把所有问题都摆到台面上 。这个家庭的脓疮,已经溃烂了三十八年 ,是时候彻底挤破了。长痛不如短痛。

父亲被我堵得哑口无言,只好叹了口气,默认了 。

我亲自去给小姨送的请柬。

小姨的家还是老样子 ,干净、整洁,空气里飘着淡淡的茉莉花香。但小姨本人,却显得憔ou悴了不少 。她的眼角多了几道细纹 ,头发里也夹杂了明显的银丝。

看到我来,她有些意外,又有些局促。

“小凡 ,快进来坐 。”她热情地招呼我 ,给我泡茶 。用的,还是那个磕了边的搪瓷杯。

我把烫金的请柬放到茶几上,开门见山:“小姨 ,这是我妈六十六岁的生日宴,您和李明一定要来。 ”

小姨拿起请柬,手指摩挲着上面“林芳”两个字 ,眼神黯淡下去 。

“她……愿意见我吗?”她轻声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察觉的颤抖。

“您是我妈的亲妹妹,她过生日 ,您怎么能不来呢? ”我没有正面回答,把问题又抛了回去。

小姨沉默了 。良久,她才抬起头 ,眼睛里泛着泪光,对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好,小姨一定去。我……我很久没跟好好说说话了。”

从她家出来 ,我的心情很沉重 。我发现 ,在这场持续了三十八年的畸形关系里,似乎没有赢家。父亲背负着愧疚,母亲压抑着痛苦 ,而小姨,这个看似“介入者”的角色,也同样被困在原地 ,耗尽了半生。

生日宴的前一天晚上,表弟李明从外地回来了 。他给我打了个电话,约我出去坐坐。

我们在一家烧烤摊坐下 ,点了啤酒和烤串。李明比我印象中成熟了许多,眉宇间带着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沧桑 。

“哥,家里的事 ,我听我妈说了 。 ”他喝了一大口啤酒,开门见山,“买房子的事 ,是我爸……不对 ,是你爸,想得太简单了。你别往心里去。”

我摇摇头:“不关你的事 。”

他苦笑了一下:“怎么会不关我的事。从小到大,我都觉得自己像个寄生虫 ,寄生在你们家。你爸对我们母子俩的好,好得……让我喘不过气 。我妈总说,我们欠你们家的 ,一辈子都还不清。 ”

我愣住了。我一直以为,他们是占便宜的一方,没想到在李明心里 ,竟然是这样的感受 。

“我这次回来,就是想跟我妈好好谈谈。她也该有自己的生活了。不能一辈子就这么……耗着 。 ”李明看着我,眼神很诚恳 ,“哥,明天生日宴上,如果有什么事 ,你多担待。我妈她……不容易。”

那一刻 ,我突然意识到,我一直站在自己的角度,看着父母的纠葛 ,却忽略了,李明也是这场悲剧的亲历者 。他和我一样,都在这个奇怪的家庭结构里 ,背负着不该属于我们这个年纪的沉重 。

那晚,我和李明聊了很多,也喝了很多。我们聊童年 ,聊工作,聊未来,却都默契地避开了那个最核心的问题——我们的父辈 ,到底发生了什么?

回到家,已经深夜。客厅的灯还亮着 。

母亲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本相册 ,正在翻看。那是我家唯一一本相本 ,里面都是我从小到大的照片。

她听到我开门的声音,抬起头,对我笑了笑:“回来了?喝了酒?”

“嗯 ,跟李明喝了点 。 ”我走过去,坐在她身边。

她指着一张照片,那是我满月时拍的 ,照片上,年轻的母亲和年轻的小姨,一人一边 ,抱着襁褓中的我,笑得灿烂如花。

“你看,那时候 ,你小姨多漂亮 。”母亲的指尖轻轻拂过照片上林慧年轻的脸,声音里带着一丝遥远的怀念,“我们姐妹俩 ,从小感情就好。什么都分着吃 ,分着穿。”

她的眼神变得悠远,仿佛穿透了三十八年的时光,看到了那个再也回不去的从前 。

“妈…… ”我喉咙有些发堵。

她却收回了目光 ,合上相册,站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

“不早了 ,快去睡吧 。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

她的语气很平静,但她的眼神却告诉我 ,她什么都知道,什么都准备好了。

那一夜,我躺在床上 ,辗转反侧。窗外,风雨欲来 。我知道,明天母亲的六十六岁生日宴 ,不会是一场和和美美的家庭聚会。

它将是一场审判 ,一场迟到了三十八年的,对我们所有人命运的公开审判。

第5章 那一块砸出去的蛋糕

福满楼的包间里,喜庆的红色装饰和墙上的“寿”字 ,与空气中紧绷的气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

亲戚们陆续到齐,寒暄着,说笑着 ,努力维持着表面的热闹。我和孙蕊作为主人,忙着招呼客人,倒茶递水。

父亲穿着我给他新买的深色夹克 ,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但他的笑容很僵硬,眼神时不时地瞟向门口 。

母亲是今天的主角 ,她穿了一件暗红色的唐装,头发在脑后挽成一个整洁的发髻。她看起来比平时精神很多,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 ,但那笑意 ,却未达眼底。她平静地坐在主位上,像一尊即将接受朝拜的神像 。

当小姨林慧和表弟李明推门进来的那一刻,包间里的喧闹声 ,出现了一个短暂的停顿。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了过去。

小姨今天也特意打扮过,穿了件得体的连衣裙 ,但她的脸色很苍白,眼神里带着怯意 。她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礼品盒,局促地站在门口 ,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

“姐…… ”她看着主位上的母亲,声音小得像蚊子哼。

母亲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没有起身 ,也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还是李明打破了尴尬,他走上前 ,把一个大红包递给母亲:“大姨 ,祝您生日快乐,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母亲这才露出一丝真正的笑容 ,接过了红包:“李明都长这么大了,快坐 。”

宴席在一种诡异的和谐中开始了。大家心照不宣地聊着天气 、工作、孩子的学习,绝口不提任何敏感话题。父亲和小姨被安排坐在不同的桌子 ,隔着好几个人,全程没有任何交流 。

我暗暗松了口气,也许 ,事情会比我想象中平顺。

然而,我还是太天真了。有些引线,一旦被点燃 ,就注定要爆炸 。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父亲作为男主人,端着酒杯开始轮桌敬酒。当他走到小姨那一桌时 ,脚步明显迟疑了一下 。

同桌的亲戚起哄道:“卫国 ,这杯得好好敬敬阿慧啊!这些年,她帮你们家可没少操心! ”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父亲的脸涨得通红 ,他端着酒杯,对着小姨,嘴唇翕动了半天 ,才挤出一句话:“阿慧……这些年,辛苦你了。”

小姨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她也端起酒杯 ,一饮而尽 。

这一幕,像一根无形的针,精准地刺在了母亲的心上 。我看到 ,她端着茶杯的手,微微抖了一下。

但她什么也没说,依旧面带微笑。

真正引爆全场的 ,是切蛋糕的环节 。

我和孙蕊推着一个三层大蛋糕进来 ,上面插着“66”的蜡烛。大家唱起了生日歌,气氛达到了高潮。

母亲在众人的簇拥下,许了愿 ,吹了蜡烛 。

按照流程,该是送礼物的环节。我送了一对金耳环,孙蕊送了一条羊绒围巾 ,亲戚们也纷纷送上祝福和礼物。

轮到父亲了 。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丝绒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枚成色极好的翡翠戒指。

“林芳 ,生日快乐。这个……送给你 。 ”他把戒指递到母亲面前。

母亲看着那枚戒指,没有接,只是淡淡地问:“挺贵的吧? ”

“还……还行。”父亲的眼神有些闪躲 。

就在这时 ,小姨那一桌,一个眼尖的表婶突然“咦”了一声,指着小姨的手说:“阿慧 ,你手上这个镯子 ,跟你姐夫送的这个戒指,好像是一套的啊!这料子,这颜色 ,一看就是一块料子上开出来的! ”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了小姨的手腕上 。

她手腕上,确实戴着一只翠绿的镯子 ,和父亲送给母亲的那枚戒指,无论是颜色还是水头,都像是一对。

小姨的脸“刷”地一下白了 ,下意识地想把手缩进袖子里,但已经来不及了。

父亲的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 。他像是被人当众扒光了衣服 ,窘迫、难堪 、无地自容。

整个包间,再一次陷入了死寂。

这死寂,比刚才更可怕 。空气里 ,充满了猜忌、探寻和鄙夷的目光。

母亲笑了。

她看着父亲 ,又看了看小姨,那笑容里,没有愤怒 ,没有悲伤,只有一种彻骨的悲凉和嘲讽 。

“陈卫国,”她开口了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三十八年了。你演得不累 ,我都看累了。 ”

她站起身,端起面前那盘刚刚切好的、最大的一块生日蛋糕 。

所有人都以为她要发作,要摔盘子。

但她没有。

她端着蛋糕 ,一步一步,走到了父亲面前 。

父亲被她看得步步后退,直到后背抵住了墙壁 ,退无可退 。

“你不是喜欢把好东西都给她吗?”母亲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今天,我这个寿星,也送你一份大礼。”

话音未落 ,她扬起手。

那块象征着祝福和甜蜜的生日蛋糕,被她狠狠地,不带一丝犹豫地 ,整个拍在了父亲的脸上 。

奶油 、水果、巧克力酱,糊了他一脸。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了。

母亲做完这一切 ,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她转过身,看着目瞪口呆的众人,看着脸色惨白的小姨 ,她的眼泪,终于决堤而下。

“我受够了! ”她嘶吼着,像一头被囚禁了半生的困兽 ,终于撞破了牢笼 ,“我林芳,不是死的!我也有心,我也会痛!”

说完 ,她推开人群,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包间。

那一天,母亲六十六岁的生日宴 ,以这样一种惨烈的方式,提前落幕了 。

第6章 一碗没有放盐的面

那晚之后,家 ,就不再是家了。它成了一个冰冷的、充满火药味的战场。

母亲搬到了我的房间,把门反锁 。父亲则睡在了客厅的沙发上。两个人身处同一屋檐下,却形同陌路 ,一天也说不上一句话。

父亲试图敲过几次门,隔着门板,用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说:“林芳 ,你开门 ,我们谈谈 。”

回答他的,永远是死一般的寂静 。

小姨打来过无数次电话,我一次也没让母亲接。李明也来过一次 ,在楼下站了很久,最终被我劝了回去。

“哥,让我上去跟我大姨道个歉 。 ”他满脸愧疚。

“现在不是时候。”我拍了拍他的肩膀 ,“让她自己静一静吧 。”

家里死气沉沉,连空气都像是凝固的。母亲不哭不闹,只是不说话 ,也不做饭。她把自己封闭起来,拒绝与外界的一切交流 。

看着日渐憔悴的父母,我心如刀割。我知道 ,打破这个脓疮是我想要的,但眼前这血淋淋的场面,却让我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

生日宴后的第三天 ,父亲病倒了 。高烧 ,说胡话。我把他送到医院,医生说是急性肺炎,加上急火攻心 ,需要住院观察。

在医院安顿好父亲,我回到家,第一次走进了母亲的房间 。

她正坐在窗边发呆 ,身形消瘦,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

“妈。 ”我轻声叫她。

她缓缓转过头,看着我 ,眼神空洞 。

“爸病了,住院了。 ”我说。

她的身体几不可见地颤抖了一下,嘴唇动了动 ,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

“妈,我知道您委屈,您恨他。”我蹲在她面前 ,握住她冰冷的手 ,“但是,三十八年了。这里面,到底藏着什么事?您能不能告诉我?就算要判他死刑 ,也得让他死个明白,让我这个做儿子的,也做个明白鬼 。”

母亲的目光 ,终于有了一丝波动。她看着我,浑浊的眼睛里,慢慢蓄满了泪水。

那是一个漫长的下午 。

母亲断断续续地 ,像挤牙膏一样,把那个埋藏了三十八年的秘密,一点一点地 ,告诉了我。

故事,要从我出生的那年说起。

我出生时,因为早产 ,体弱多病 ,三天两头往医院跑 。在我快一岁的时候,得了一场很严重的病,医生诊断是急性幼儿肝炎 ,病情凶险,随时可能没命 。

当时的医疗条件远不如现在,治疗费用更是个天文数字。我爸妈只是普通工人 ,掏空了所有积蓄,借遍了所有亲戚,还是杯水车薪。

眼看着我就要不行了 ,我爸一个七尺男儿,在医院走廊里,哭得像个孩子 。

就在那个所有人都绝望的深夜 ,小姨林慧,那个时候还只是个二十出头 、刚参加工作的小姑娘,冲进了医院。

她从一个布包里 ,倒出了一堆零零散散的钱 ,有整的,有毛的,还有一沓厚厚的汇款单。

“姐 ,姐夫,钱我凑到了!快,快去给小凡交钱! ”

后来我妈才知道 ,小姨为了给我凑救命钱,做了些什么 。

她把自己准备结婚用的 、外婆传下来的唯一一个金镯子给卖了。她瞒着家里所有人,去工地上跟男人一样背水泥 ,去码头上扛麻袋,晚上还去夜校给人代课。她甚至……还去黑市卖了血 。

那笔钱,是她用自己的青春、健康和尊严换来的。

“你小姨那时候 ,有个处得很好的对象,都准备谈婚论嫁了。”母亲的声音哽咽了,“就因为这事 ,那家人嫌我们家是无底洞 ,怕被拖累,硬是逼着他们分了手 。你小姨为了你,把她一辈子的幸福都搭进去了。”

我的命 ,是小姨用半条命换回来的。

从我出院那天起,我们家就欠下了小姨一辈子都还不清的债 。

父亲觉得亏欠她,总想在物质上补偿她 ,对她比对我妈还好 。而小姨,错过了最好的年华,后来随便找了个人嫁了 ,婚姻不幸,很快又离了婚,一个人拉扯着李明。父亲的照顾 ,成了她唯一的精神寄托。

两个人,就在这种“报恩 ”和“依赖”的扭曲情感中,越走越近 。他们之间 ,或许没有实质性的越轨 ,但那种精神上的纠缠,比任何肉体关系都更伤人。

“我都知道。”母亲擦了擦眼泪,声音沙哑 ,“我知道她是为了小凡,为了这个家 。我恨不起来。我只能忍。我想着,只要小凡能好好长大 ,我受这点委屈,算什么呢?我劝自己,就把她当成这个家的大恩人 ,当成菩萨供起来 。可是……我也是个女人啊…… ”

她看着我,泪如雨下:“我忍了三十八年,我以为我能忍一辈子。可那天 ,他拿出那对戒指和镯子的时候,我突然就明白了。在他心里,我这个老婆 ,还不如一个‘恩人’重要 。他把最好的都给了她 ,留给我的,只有责任和愧疚。我……我过不去这个坎了……”

我终于明白了。

所有的一切,都有了答案 。父亲的愧疚 ,母亲的默许,小姨的“介入” 。他们三个人,都被困在三十八年前那个绝望的冬夜里 ,谁也没能走出来。

那不是简单的婚外情,那是一场由恩情、亲情 、爱情和愧疚交织在一起的,长达三十八年的凌迟。

那天晚上 ,我亲手下厨,给母亲做了一碗面 。

她吃得很慢,吃着吃着 ,眼泪又掉了下来,滴进碗里。

“小凡,这面……怎么没放盐? ”

我红着眼圈 ,说:“妈 ,以后的日子,别再自己往里加苦水了。甜的淡的,我们一起过 。”

她看着我 ,终于,嚎啕大哭。

第7章 迟到三十八年的道歉

父亲在医院住了整整一个星期。

那七天里,母亲一次也没有去看过他 。但我知道 ,她心里是在乎的。每天我从医院回来,她都会状似无意地问一句:“他……怎么样了?”

“医生说恢复得不错,再观察两天就能出院了。 ”我如实回答 。

她便不再说话 ,转身回房。但我看到,她紧绷的肩膀,会悄悄地松弛下来。

父亲出院那天 ,是我和小姨一起去接的 。

在医院门口,我见到了小姨 。她比生日宴那天更憔ou悴了,眼睛红肿 ,像是大哭过一场。

看到我 ,她局促地搓着手,第一句话就是:“小凡,对不起。是我……是我对不起 。 ”

我看着她 ,心里百感交集。这个女人,我曾经在心里怨恨过,鄙夷过。但此刻 ,我只觉得她可怜 。她用自己的一生,偿还了一份或许本不该由她一人承担的恩情,最终把自己活成了一座孤岛。

“小姨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轻声说,“我们都该往前看了 。”

办好出院手续 ,我扶着父亲走出病房。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走廊尽头的小姨。

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愣住了 。

父亲的嘴唇哆嗦着 ,想说什么 ,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小姨的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她快步走上前,却又在离父亲两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

“姐夫 ,你……还好吗? ”

“……好 。”父亲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 。

最终,还是小姨先开了口。

她从包里拿出一个用手帕包着的东西 ,递给父亲。

“姐夫,这个,还给你 。”

父亲打开手帕 ,里面是那只翠绿的镯子。它已经被敲碎了,断成了好几截。

父亲的身体猛地一晃,几乎站立不稳 。他看着那些碎片 ,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绝望。

“你……你这是干什么! ”

“不属于我的东西,我不能要。”小姨擦了擦眼泪,脸上却露出一种如释重负的表情 ,“姐夫 ,谢谢你这么多年的照顾 。以后,不用了。我和李明,能照顾好自己。”

她看着我 ,又说:“小凡,替我跟说声对不起 。告诉她,我下周就跟李明去他那边了 ,以后……可能就不常回来了 。让她……保重。 ”

说完,她深深地看了父亲一眼,然后毅然决然地转过身 ,快步离去。她的背影,在医院长长的走廊里,显得那么单薄 ,却又那么坚定 。

父亲伸出手,似乎想抓住什么,最终却无力地垂下。他看着手心里的碎玉 ,老泪纵横。

回家的路上 ,父亲一言不发,只是呆呆地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 。我知道,小姨的离开 ,带走的不仅仅是一个人,而是他背负了三十八年的精神枷 ઉડ.

回到家,母亲正坐在客厅里。

她没有像往常一样躲进房间 ,而是平静地坐在那里,仿佛一直在等我们。

父亲站在门口,看着沙发上的妻子 ,这个被他亏欠了一辈子的女人,他的嘴唇颤抖着,双腿一软 ,竟然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

“林芳……我对不起你。”

他跪在地上,泣不成声,像个迷路的孩子。

母亲看着他 ,没有去扶 ,也没有说话 。她的眼泪,也无声地滑落。

那一天,没有激烈的争吵 ,没有歇斯底里的指责。只有两个年过花甲的老人,用眼泪,洗刷着彼此身上长达三十八年的伤痕 。

我默默地退出了房间 ,把空间留给了他们 。

我知道,有些话,只能他们两个人说。有些结 ,也只能他们两个人亲手解开。

那晚,我睡在孙蕊家 。孙蕊抱着我,轻声说:“都会好起来的。”

我点点头 ,把头埋在她的颈窝里。是的,都会好起来的 。暴风雨已经过去,虽然满目疮痍 ,但至少 ,雨过天晴了。

第8章 阳台上的茉莉花

小姨最终还是走了。

她走的那天,没有告诉任何人 。只是后来李明打来电话,说她已经安顿好了。

“我妈说 ,换个环境,对大家都好。 ”李明在电话那头说,“哥 ,替我跟我大姨、大姨夫说,让他们保重身体 。过去的,就都忘了吧。”

生活 ,在经历了剧烈的震荡之后,开始以一种缓慢而笨拙的方式,试图回到正轨。

父亲像是变了一个人 。他不再沉默寡言 ,开始学着做家务,学着陪母亲说话 。他会笨拙地给母亲捶背,会在母亲看电视时 ,给她递上一杯热茶。他用一种迟到了近四十年的方式 ,笨拙地弥补着自己的过错。

母亲呢,她没有说原谅,也没有再提过去 。她只是 ,接受了父亲的改变。

她会像从前一样,做好饭菜等他回家。但不同的是,她会在饭后 ,拉着父亲一起去楼下公园散步 。黄昏的余晖里,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并肩走着 ,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

他们的关系,不再是夫妻,也不像是亲人 ,更像两个曾经在同一场海难中幸存下来的人,在余生里,相互搀扶 ,彼此取暖。

我和孙蕊的婚事 ,也重新提上了日程 。

父母把那三十万积蓄,郑重地交到了我手上。

“小凡,这是爸妈的一点心意。”父亲说 ,“委屈你了 。 ”

我摇摇头,握住他的手:“爸,都过去了。 ”

房子买了 ,装修好了。我和孙蕊结婚那天,办得很简单,只请了最亲近的几家人 。

婚礼上 ,父亲和母亲并肩坐在一起 。当司仪让我们给父母敬茶时,我看到母亲的眼角,又湿润了。但这一次 ,是幸福的泪水。

一年后,孙蕊怀孕了 。

这个消息,给这个曾经破碎的家 ,带来了新的生机和希望。

母亲的脸上 ,笑容明显多了起来。她开始忙着给未出世的孙子或孙女,织毛衣,做小鞋子 。父亲则包揽了所有的家务 ,每天变着花样地给孙蕊炖汤。

有一次,我回家看他们。看到父亲正在阳台上,小心翼翼地侍弄着一盆新买的茉莉花 。

那是我家阳台上 ,第一次出现这种植物。

“爸,您怎么想起养花了?”我好奇地问。

父亲回过头,笑了笑 ,那笑容里,有释然,也有沧桑 。

“说 ,这花香,好闻。”

我走到阳台,看着那盆含苞待放的茉莉 ,微风吹过 ,带来一阵熟悉的、清甜的香气。

我忽然想起,在我很小的时候,母亲曾经对我说过 ,她最喜欢的花,就是茉莉 。只是后来,这种香味 ,成了我们家的禁忌 。

如今,这盆茉莉,重新在阳台上绽放。

我知道 ,有些伤痕,可能永远无法彻底愈合。但生活,总要继续 。我们无法改变过去 ,但可以选择如何面对未来。

我收到过小姨的一封信,是李明转寄给我的。信里,只有短短几句话:

“小凡 ,见信如晤 。勿念。替我问候你父母。愿他们 ,安好 。——小姨 ”

信纸上,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淡淡的茉莉花香。

我把信收好,抬头看向窗外。阳光正好 ,岁月安详 。

我的孩子,将在一个没有秘密 、没有亏欠、充满阳光和坦诚的家庭里长大。这就够了。

至于父辈们的恩怨纠葛,那段被时代和命运裹挟的、长达三十八年的爱与债 ,终将随着时间,化作历史的尘埃,轻轻飘散在风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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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年08月06日
    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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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冰薇
    冰薇 2025年10月26日

    我是视听号的签约作者“冰薇”!

  • 冰薇
    冰薇 2025年10月26日

    希望本篇文章《父亲和小姨好了38年,母亲知道却默许,直到她66岁生日宴彻底爆发》能对你有所帮助!

  • 冰薇
    冰薇 2025年10月26日

    本站[视听号]内容主要涵盖:国足,欧洲杯,世界杯,篮球,欧冠,亚冠,英超,足球,综合体育

  • 冰薇
    冰薇 2025年10月26日

    本文概览:那天,我妈,林芳,用她那双做了几十年饭、微微颤抖的手,把一整个生日蛋糕砸在了我爸陈卫国的脸上。奶油和水果顺着他惊愕的脸颊滑落,沾上了他花白的头发,狼狈不堪。整个包间瞬间死寂,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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